团山村是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建水县西庄镇所辖的一个村落，村子里拥有较多的古民居。团山在彝语中意为“藏金埋银”的地方，最早为彝族居住地。如今大部分村民为汉族，据说其祖先是在明朝洪武年间从江西鄱阳县迁来的移民，以经商为生。在建水县组织申报“历史文化名村”时，在地方政府与民间的合作推动下，团山村入选。团山古民居的管理和保护工作也随之展开，并由此开发乡村旅游。

　　民居遗产的历史文化表述

　　“历史文化名村”的称号，推动了团山村历史文化遗产的深入发掘，村落相关的历史事件、历史人物以及乡民居所的文化特色都经过发掘进入到文本和旅游叙事当中。村里的8处古民居被描述为“八大院”，它们大多建于清末。村子里还有一些寺庙和张姓宗祠，多建于清代早期，在清末进行修复和扩建。这些建筑共同呈现了团山村在清代的历史。

　　这些古民居是由锡、货币、木材、石料的流动等交织而成的区域社会史中的重要符号，呈现出社会等级秩序与乡土礼仪的面向。同时，能够被追溯的近代社会历史与村落人物的生命史，也为团山村民居赋予了意义和分类，表现出当地村民在房屋建造方面的认知与文化观。

　　在村寨门口的游览指示中，团山被称为“马背上驮回的村庄”，特意突显出19世纪末个旧的锡矿开采与团山的民居建造之间的密切关系。这种与旅游相关的叙事，再现了晚清时期村民参与村落外的工商业为团山带来经济繁荣的历史，亦为团山民居营造出了历史感，与现代社会拉开了距离。这些在旅游中建构出的文化符号，都与团山村是一个保留了19世纪滇南乡村风貌的原生态村落这一表述相关联。

　　旅游开发中的村庄转型

　　乡村旅游推进了民居遗产的产业化、商品化与资源化，其间，遗产的时代价值成为关注点。随着团山村被打造成旅游景点，村里的牲畜栏被拆除，村道被拓宽，村民被动员起来种植水果与果树。乡村经济从自足性的农耕作物种植转向经济作物种植，村民对作物价值的认知也随之发生了变化。这些转变与村民对更富裕生活的憧憬有关。但同时也带来了村庄发展对游客和旅游经济的依赖性。

　　伴随着旅游的“置入”，团山村的旅游经济发展起来。简易的棚屋和民居改建的水上餐厅为游客提供地方小吃和便捷的餐饮服务。村子的一些古旧空间被开辟成从事商品经济的场所。在村落的小市场四方街上，出售着干果、小饰品这样的旅游产品。一些村民在老房子中售卖颇具农家生活情趣的小巧石磨以及简单加工的木制品。在村子的旅游线路上，除了出售从县城批发来的工业旅游制品，还有女性村民们手工制作的精致的日用品。

　　对于那些从“程式化”生活暂避到团山村，想要体验乡村生活的游客来说，村里还有一些古民居与现代民居可供住宿。有一些来自南方发达城市的游客在村里一住就是三、四个月。游客在村里悠闲自在的生活方式也引发了村民们对工作、闲暇以及幸福伦理的新思考。

　　作为村落“临时成员”的游客，他们所凝视的是团山的老房子。房屋内外的格子门、雀替、石雕、窗棂、美人靠常常成为游客相机里的景致。老房子的居住者多是历史上民居主人的后代。他们大多已经习惯了游客的来访与在场。

　　团山村的旅游商品和服务主要集中在休闲、家居使用与娱乐方面，努力营造出游客想要体验和消费的“特色”。这种“特色”不仅仅是民俗、地方文化与普遍化的旅游经济的复合体。团山乡民的工艺、技术创造以及他们对游客所持文明的想象，甚而对游客所期待的“团山村”以及“休闲”的想象，也都进入到这一“特色”的制作脉络中。另一方面，在团山村，村民和游客彼此“在场”，但其交往更体现为旅游经济中的交换关系，重心在于当地人与游客之间因商品而发生的联系，而不同于乡民内部交往所体现的互惠、人情、面子、荣誉等。

　　团山村开展乡村旅游是建水县推进全域旅游总体规划的一部分。团山村的旅游发展也有企业参与。无论是主营旅游业务的集团公司还是建水县旅游投资公司的介入，都是在地方政府对于旅游业的主导下展开的。在景区停车场周边，有专人负责绿地防护与环境维护。他们遵循明确的工作安排，并接受旅游公司的统一管理。景区门票的售卖与景区秩序的维持，也由公司负责，工作人员中有一部分为团山村民。对于乘坐由建水县临安站驶出的旅游小火车来团山村的旅客，景区还会给予票价折扣。

　　旅游特色村建设项目推动了团山村成为一个旅游景区，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的行动逻辑在团山村的旅游开发中同时显现出来。旅游服务设施与景区质量的等级提升成为项目的主要任务。而填充团山村文化内容与挖掘村落古迹的文化内涵也成为项目实施的目标。同时，通过引入招标项目，村落古建筑的修缮与复原工作也得以开展。团山村的人口疏散也在项目计划当中，为此还在团山村附近修建了新村落。在项目推进与各层级单位履行责任的进程中，团山村秩序的维持与村民自身权益的争取成为了村落的日常。

　　在团山村的旅游开发中，乡村文化与村民生计方式发生了转型，当地人的生活生存空间更是与旅游的发展密不可分。笔者认为，地方政府对于团山村的治理与改造，也还是要顾及到团山村民的家园意识、反思意识以及团山民居遗产的地方主体性价值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