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显月擅长侗绣中的绝技“盘轴滚边绣”

陈显月（左）与刺绣名匠龙冷香一起刺绣。她对各色侗绣作品样样在行

　　陈显月安静地坐着，她的作品——侗族背带、披肩、鞋子等刺绣作品整齐地挂在身后。若不是穿针引线的动作打破宁静，人们甚至会觉得满墙的刺绣是一幅画，而她自己则是画中央异常炫目的那个元素。这样的错觉来自她的装束——耀眼的银冠、晶亮的耳坠、精致的项链，以及衣服上闪闪发光的饰品。这些银饰稍一动，便会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陈显月，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侗族刺绣传承人，在2012年中国·凯里银饰刺绣博览会上，她和自己的侗绣作品吸引了一拨又一拨的客商和参观者。

　　侗绣上承载着历史

　　“银冠重两斤、5个项圈重5斤。”在11月18日举办的2012年中国·凯里银饰刺绣博览会上， 来自贵州锦屏县的侗族刺绣传承人陈显月自然地说着，而观众却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阵惊呼声。陈显月说，银冠上的各种图案都有独特意义，5个项圈则表示有兄弟姐妹5个人。

　　她一转身，背上的串串银饰便发出清脆的响声，刀、叉、剑、戟、斧等20余种饰品无不闪着银辉。“侗族人民历尽苦难，这些都是历史的见证。”陈显月说，侗族人一向有佩戴银饰的传统，不仅为了装扮容貌，也有象征财富、驱邪避凶等功能。

　　陈显月身上的每一件饰品都有一个故事，且都充满美好的寓意。稍留意，人们便会发现她的刺绣作品大都有太阳图案，而每一件毫无例外地都绣着大大小小不同形态的蝴蝶和葫芦。

　　“太阳表示侗族人追求光明的愿望，蝴蝶和葫芦则承载着我们的历史。传说侗族人曾遭水患，很多人躲进葫芦里或骑上蝴蝶才得以保全。”陈显月说，因为蝴蝶和葫芦曾救过侗族人，因此，侗族人祖祖辈辈都通过绣它们的图案来表达感恩之情，并逐渐形成特有的文化。

　　按照侗家人的习俗，服饰只传长女，二女儿只能获得价值相当的财物。“若无女儿，便给长媳；如无子女，则传给叔伯兄弟家的长女或长媳。”陈显月介绍，“侗族女子结婚时必须身穿配有饰品的服装，家里再穷，借也得借来穿。”有意思的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身上的饰品传了多少代人了，唯一记得的，是外婆传给母亲，母亲传到了她这里。她说，等自己老了，服饰便交给大女儿。

　　“价值四五万元。”对于自己的服饰，陈显月显得颇为自豪。如此贵重之物，保存必须慎之又慎。“我们平时会把服饰放在坛子里，然后埋到地下。”陈显月说，“这样很安全，即使着火也不用担心。”　　

　　用线头绣出第一个作品

　　陈显月穿戴之华贵令人瞠目，但光鲜的背后，隐藏着她曾经的贫困生活和她的奋斗历程。她12岁那年，体弱多病的父亲不幸去世，家庭的重担一下子全压到母亲身上。由于没钱上学，年幼的她不得不辍学回家。割草、砍柴、挖田，繁重的农活很快把她稚嫩的手掌磨出了茧。

　　唯一令陈显月开心的，是看母亲和姐姐刺绣。看得多了，她心里痒痒的，也想学，但家里贫穷，连半截线头也无法满足她。一次，她在地上捡到一段十来厘米的长线，便偷偷学着绣太阳图案的圆心。姐姐看到后，连夸她绣得不错。

　　之后，陈显月东一截西一截地捡线头，成功地绣制出一个完整的太阳图案，并卖了3元钱。那3元钱对她极其重要，年幼的陈显月几次走进糖果店都舍不得花，最终全买了线。有了线后，她正式跟着母亲学刺绣，并在短短两年内把母亲所掌握的全部刺绣技巧都学会了。

　　“侗家姑娘学刺绣没有专门的老师，得靠自己的模仿力、悟性和勤学苦练。” 陈显月说。

　　1987年，陈显月出嫁后，她的婆婆也是侗族刺绣爱好者，不仅帮她带孩子、做杂活，还给她的刺绣作品提出建议。这期间，陈显月的刺绣手艺日趋成熟。由于侗家刺绣的图案都是绣在特制的土布上，要想把侗绣绣好，绣出特色，布料质量成为决定成败的关键一环。于是，陈显月又开始学习侗家粗布制造技艺，从种植棉花到纺织棉纱直至织成侗家粗布，她一样不落地学习。“过程很辛苦，但必须掌握。”她说。

　　坚信侗族刺绣不会失传

　　与陈显月同村的贵州省级刺绣名匠龙冷香介绍，侗绣中的精品为北侗“盘轴滚边绣”，其制作需要一针一线的纯手工工艺，历经十几道工序，最能反映一个人的刺绣水平。“一件完整的‘盘轴滚边绣’背带要花一年的时间。”龙冷香说，“陈显月不仅是制作背带的能手，对少女腰带、小腿包绑带、少女披肩、宝宝银帽等侗族特色刺绣工艺品的制作，样样都在行。”

　　1995年，陈显月在贵州锦屏县平秋镇开了一家小店，从事侗家刺绣工艺品及染织工艺品的经营，研究侗家刺绣手工技艺从此成为她生活的主要内容。同时，她的小店也是当地侗族妇女学习刺绣和交流技艺的场所。自2006年“多彩贵州旅游商品设计大赛”和“多彩贵州旅游商品能工巧匠选拔大赛”举办以来，陈显月的刺绣作品多次荣获“名匠”、“名创”称号，2010年，她被评为贵州省省级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

　　令陈显月没想到的是，2011年，第三批国家级非遗传承名录公布，她以侗族刺绣名列其中。“一辈子做刺绣，但没想到能成为国家级传承人。”说到这里，陈显月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之后，陈显月更加忙碌起来。各地参展的邀请函纷纷寄来，前来求学的人也不断增多，让她应接不暇。“9月去了云南参展，10月去了黄山参展，家里没待几天又赶来参加凯里银饰刺绣博览会。”令陈显月感动的是，每次走的时候，学习刺绣的人都说：“阿姨，你别急着走，再教教我们吧。”

　　只要有时间， 陈显月就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技艺传授给当地妇女。现在，经陈显月培训的侗绣妇女已达80人，并带出了6个徒弟，使“盘轴滚边绣”这一民族奇葩得到了更好的保护、传承。　

　　陈显月清晰地记得，自己绣的第一条背带卖了608元，那对她而言，仿佛是一个天文数字，她高兴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后来，价格不断上涨，每件卖到3000多元，现在价格已超过了4000元。“看起来挺贵，但从人工的角度说，一条背带至少制作半年以上，很费事费力。”但现在的求学者给了陈显月信心，她坚信：“青年人选择打工的多，愿意学侗绣的也不少，侗绣技艺不会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