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撞死了一只羊》剧照。 剧组供图

　　《撞死了一只羊》是万玛才旦根据藏族作家次仁罗布的短篇小说《杀手》和他自己的短篇小说《撞死了一只羊》改编的电影。该片去年在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获“最佳剧本奖”，并在金马奖、东京Filmex等电影节获得广泛赞誉，被影迷们列为豆瓣2018年度“最期待华语独立佳作”入榜影片。

　　万玛才旦表示，对于这个影片，不同的观众可以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文化背景作出自己的解读，作为创作者，他不想给出唯一或者统一的答案。

　　荒诞故事里包裹的温暖内核

　　荒凉坑洼的无人区公路，戴着墨镜、充满摇滚范儿的货车司机，形如乞丐却手握藏刀的康巴杀手，不时响起的藏语版的《我的太阳》的歌声，让这部在海拔5500米的可可西里无人区拍摄的影片充满了荒诞色彩。

　　影片的故事讲述了一个发生在公路上的故事：司机金巴在路上撞死了一只羊，决意超度此羊；杀手金巴即将找到杀父仇人，准备报仇雪恨。阴差阳错，杀手金巴搭上了司机金巴的卡车。于是，两个叫金巴的男人的命运便神秘地联系在了一起，一段惊心动魄的旅程开始了……

　　影片只有86分钟，导演却精心铺垫了很多细节、谜团，让观众跟着司机金巴开启了一场奇幻之旅。影片的结尾是神来之笔，不仅将故事推向了高潮，也让观众完全进入到了金巴的梦境，成为故事的一部分。观影结束后，不少观众还在议论，到底有没有人被杀、杀手究竟是谁。

　　不同于万玛才旦此前的影片，如藏地三部曲《静静的嘛呢石》《寻找智美更登》《老狗》，或者讲述身份困扰的《塔洛》中写实的拍摄手法，影片《撞死了一只羊》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影像风格，充满了荒诞性和黑色幽默。司机金巴一直戴着的墨镜，甚至被影迷们解读为对监制王家卫的影射。

　　基于影片的整体气质，影片选在海拔5000多米的可可西里无人区拍摄，而且是冬天开拍。为了营造一种荒凉、荒诞的影像风格，在拍摄撞羊这场戏时，剧组专门避开了藏羚羊、野牦牛等活物。“如果在一个到处都是牛羊的地方撞到了一只羊，撞羊这件事就没有那么具有荒诞感了。”万玛才旦说。

　　尽管讲述的是一个发生在高寒无人区的荒诞故事，但万玛才旦认为，影片拥有一个温暖的内核。两个主人公的名字“金巴”，在藏语中意为“施舍”，有慈悲才可能有施舍的心肠，因此，他希望影片可以为现代人的精神困境提供一个解脱、放下的出口。

　　精心设计、遍布全片的“万玛密码”

　　影片伊始，一句藏族谚语引导观众走进《撞死了一只羊》的奇幻世界。“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梦，也许你会遗忘它；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它也会成为你的梦。”这句谚语是理解影片的一把钥匙，为司机金巴在梦中替杀手金巴复仇做了铺垫。

　　在随后展开的故事中，每一个画面的出现都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经过了导演的精心设计。比如，司机金巴和杀手金巴使用相同的名字，两个金巴的行踪具有相似性；在茶馆，他们坐在了同一个位置，有很多相似的对话。杀手和司机去见凶手时，茶碗中的茶梗先是一根在漂，后来是两根重叠，都是导演带给观众的细节暗示。

　　除了公路戏，茶馆也是影片的重要场景。茶馆中的人来自五湖四海，所有的信息在这里汇集，所有的人物关系在这里再次产生交集。据说为了加强茶馆的戏份，万玛才旦还参考了次仁罗布的另一个小说《传说》。剧组精心挑选了群众演员，不仅他们的长相不同、气质不同，服饰也经过了精心设计。这些人在茶馆吃饭、聊天、掷骰子，为故事的发展营造了一种充满悬疑而又扑朔迷离的氛围和语境。司机在茶馆的亲身体验，以及老板娘复述的杀手经历，在导演巧妙的设计下，更是充满了解密意味，值得反复咀嚼、回味。

　　影片中司机金巴一直戴着的墨镜，也并不是向“墨镜王”致敬的创意，而是有特定的情节寓意：经历过丧妻之痛的司机金巴，将女儿视为自己的太阳，他戴着墨镜来看待眼前的世界。在梦中为杀手复仇后，他终于取下了墨镜，实现了真正的“放下”。

　　导演万玛才旦 万玛才旦供图

　　“最会说故事团队”打造非凡视听体验

　　《撞死了一只羊》的幕后团队阵容豪华：监制王家卫、剪辑张叔平、声音指导杜笃之、配乐林强、摄影吕松野。这个“最会说故事的团队”，在万玛才旦看来是一个“善意者联盟”——大家强强联手，为观众奉献一场非凡的视听体验。

　　在视效上，影片采用了复古的4:3的画幅，不仅增加了影片的另类性、荒诞性和年代感，也加剧了影片在时间和空间上的模糊性。这部电影的一些特殊构图，在揭示故事内涵上以及表现人物关系上，也起了一定的作用。当两个金巴在逼仄的卡车驾驶室里对话时，知道对方的名字都叫金巴后，镜头中两个人的脸各占一半，暗示他们可能是一体两面，为后续的故事发展作了影像的铺垫。

　　在配乐上，经典名曲《我的太阳》不时响起，而且歌曲与影片细节有很多对应。比如司机金巴听《我的太阳》的时候，驾驶室的吊牌显示他女儿的头像。对于他来说，他的女儿就像太阳一样，这样的对应体现了藏族人性格中世俗的一面。这首歌后来一直延续到司机金巴梦中复仇的场景，在高亢、激昂的歌声中，故事发展到最高潮，观众的情绪也被推到兴奋的顶点。

　　影片中现实、回忆、梦境通过三种鲜明的色调进行区分，形成了独特的影像风格，给人留下了过目难忘的视觉震撼。万玛才旦表示，这些视听效果都是靠前期设计、拍摄和后期制作体现出来的。不论是前期拍摄，还是后期制作，幕后团队都付出了非常艰辛的努力。

　　王家卫多次表示，《撞死了一只羊》是一部值得思考与理解的电影，“其实看这部电影，好像是万玛导演借了另一双眼睛让我们看这个世界，通过这个故事我们可以检视我们自己”。

　　有了超强幕后团队的加持，《撞死了一只羊》在电影市场的表现如何，影迷们也充满了好奇。交出答卷的万玛才旦也在等待市场揭晓答案，他认为，在当前的电影市场中，少数民族语种影片能够进入院线让更多观众看到，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预示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资料来源：中国民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