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当天地开辟以后，地上还没有种子，人们都 住在岩洞里，靠着天天出外打猎为生。

　　某个地方有九兄弟，他们也和所有的邻人一样，每天磨好 戈矛和箭镶，结队到深山里去打猎。

　　他们最小的弟弟,还不怎么会挥舞戈矛和射箭，但是他听 得懂鸟语，能够帮着收拾猎得的野兽，因此哥哥们常常带他上山。

　　有一天，他的几个哥哥正带着鹰和狗满山喊叫，追赶野 兽。忽然一只喜鹊飞到他面前来，向他叫了几声说：

　　"看守兽肉的小哥,看守兽肉的小哥呀！你要给我一块肉 吃，我就说一句好话给你。”

　　这个少年是很慷慨的，立刻用石刀在打死的鹿身上割了 一块肉给它。于是，喜鹊向少年说：

　　"明天，天要变了。天上将要出来九个太阳，地上各处都 要冒出烈火。地上的生物除了能飞的以外都要被烧死。你要 是想活，必须今天晚上宰一只奶牛，把肠、肚挖出来,再挖一 个九丈深的坑，把奶牛埋在坑里，上面再放九层荆棘，荆棘 上再盖九层石板,然后你带一只獐子，一匹马，一只蚂蚁和一 个槌子，藏到奶牛的肚子里去，让它们随时替你探听消息。 等太阳过去，你再出来。这样，你就可以活命了。

　　他立刻跑去告诉他的哥哥们。哥哥们不相信，说：

　　“你说些什么胡话！哪有平白地出九个太阳的事?” 他再说，哥哥们举起拳头威吓他，并且把他推开说： “滚开，滚开，谁听你的胡话!"

　　说着又驱着鹰、撵着狗打猎去了。

　　他没有办法，这夜自己就照着喜鹊说的话做了。他杀了只 奶牛，挖了坑，堆了荆棘和石板，还带了那四样东西藏了进 去。

　　藏了一天,他觉得坑里炽热起来，就用槌子在左边牛肚子 上捶了一个洞，叫獐子出去看。獐子看了一眼就跑进来说：

　　“好热呀，好热呀！天上已经出了三个太阳了！”

　　这时它身上已经着了火，把它一身长毛都烧去了，只有胯 下一点毛没有烧着，从此獐子只剩下一身短毛，就象我们现在 看见的样子。

　　又藏了一天，他觉得又热了，又用槌子在右边牛肚子上捶 了一个洞，叫马出去看。马看了一眼跑进来说：

　　“好热呀，好热呀！天上已经出了五个太阳，所有的大海 和江河都煮沸了！”

　　这时它身上也着了火，把它一身长毛都烧去了，只剩鬃毛 和尾巴毛，因为它又摇头又踢脚还没有烧着。因此马也只有一 身短毛，象我们现在看见的样子了。藏到第三天，热得更难受了,于是他又在牛背上捶了一个 洞，叫蚂蚁跑出去看。蚂蚁看了一眼跑进来说，

　　“好热呀，好热呀！天上出着九个太阳，所有的大海和江 河都已经煮干了！”

　　它也同样一身都着了火，烧得几乎连腰都烧断了，所以蚂 蚁只有一个细腰，象我们今天看见的那样。

　　从此他们再也不敢出去了。一直过了七天，直到地上已 经慢慢冷了，他们才走出来。

　　当他们出来，大地已经变样了：到处草木枯焦，滴水不见, 哥哥和邻人们都烧死了，四周只剩下一片片血一样红的山岩 和红土。

　　他想:我怎能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住下去呢?我必须找个 有人有水的地方，才能够活下去呀!于是他开始往天地的尽头 走去。因为他小时候听人说过，那里是天泉所在，普天下的水 都是从那里流出来的，到那里就可以活命了。

　　他走了又走，不知走了多少天，终于走到了一个有泉水的 地方。这里再看不见枯焦的树木和惨淡的红土，到处都有绿 油油的结着大果子的树木和鲜艳的花草。他不知道自己来到 了什么地方,心想：我大概已经走到了天地的尽头，找到天泉 的所在了吧？想来只有天泉才这样清幽，这样美丽，象是神仙 住的地方一样。于是他歇了下来，开始在泉水边舀那清冽的 泉水来解渴。他很久以来没有喝到这样甘美的泉水了。

　　不久，有只朱色的鸟飞来饮水，他用鸟语问它说*

　　“美丽的鸟呵！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鸟吃了一惊，对他说：

　　“人间的凡人呵！这就是天地尽头的天泉。你怎么走到这 里来的呢?”

　　他把到这里来的原因说了。鸟想了一想说，年轻的小哥 呀！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居然能够由下界走到天界来。恰 恰就是今夜,有好运气等着你呢！今天黄昏的时候，天神的三 个女儿要到这里来背水。她们三年才来一次，今天恰恰是该 来的时候，你好好等着吧！她们三个都一样年轻、漂亮。你可 以取下你指头上的金指环，拿来吊在这泉边的无花果树上，看 她们谁得到这指环,谁就会成为你的妻子，以后你们会给人间 带去好处。年轻的小哥呀！照着我的话去做吧!”

　　说完，就“吱、吱、吱”地叫着飞走了。

　　“这真是意外的事! ”少年想照它的话碰碰运气:他向来是 爱和鸟交朋友，听鸟的话的。于是他就摘下他指头上的金指 环，用一根细藤吊在天泉边的无花果树上。

　　只见三个姑娘越走越近，走到泉边,一下跳到水里洗澡去 了。她们说呀、笑呀，声音象银铃一样，又用手打着水,象三朵 白色的荷花在水面上一浮一沉，一边说笑，一边互相泼水，玩 得非常快乐，玩了好久，才上岸来，预备背水。

　　第一个走来背水的是大姑娘。当她把桶放在水里的时候， 她看见了那指环映在水里的影子，高兴地说：

　　“这是个多么美丽的指环呵!上面还嵌着宝石的吉祥花瓣 呢”

　　说着就用瓢到水里去舀，水影一乱,就看不见指环      的影子了。她就背着水走了。

　　接着来的是二姑娘，她也一样惊奇地看着指环的影子，并 且用瓢到水里去舀，水影一乱，也看不见指环的影子了。她也 背着水走了。

　　最后来的是三姑娘,她看着水里指环的影子说：

　　这真是只美丽的指环呀！但是它恐怕不在水里吧!”

　　于是她盯住了指环的影子仔细辨认，看出了那指环上系 着的青藤和悬青藤的无花果树,她就抬头寻找，寻呀、找呀，最 后终于找着了那棵无花果树和指环。她非常高兴地取下指环 来戴在自己的指头上°

　　这时，少年忽然从树林里走出来，对她说，姑娘，你应该 是我的妻子了，因为你已经找着了我的指环戴上了。你看你 的两个姐姐,她们就怎么找也找不着"

　　姑娘非常害羞，偷偷地看了少年一眼，见他那样诚恳，那 样聪明，心里就有几分喜欢他了，对他说：

　　“给你做妻子是可以的。但这也不能不吿诉阿爸、阿妈 呀!”

　　少年问她应该怎样告诉呢?”

　　姑娘说广除非你跟我到天上去，阿爸阿妈是不会让我嫁 到人间来的

　　少年心想到天上去看看也好。于是说：

　　“我也能上天吗？要怎样才能上去呢?"

　　姑娘说：不要紧，我可以带你上去。不过半路上要遇见 很密的云,从云里过时，你会一身被压得很痛，但是你千万要 忍着不要喊痛;再往前走，走近月亮的时候，你会感到身上很 冷,但是你千万要忍着不要喊冷。再往前走，走近太阳的时候, 你会感到一身很热，你千万还要忍着，不要喊热。你一喊，就 要落下来。只要你忍着不喊，就可以到天上去了

　　少年一一答应,姑娘就牵着他的手带他上天去了。

　　不久真遇着了密密的云层，少年感到一身被压得很痛，痛 到忍受不了时，他不知不觉喊了 J声“呵呀，痛呀! ”他才一喊, 一下子就开始往下面落了。姑娘责备他,他发誓忍着不再喊, 姑娘又牵着他往上走，好容易才走过云层。

　　不久，走到月亮附近了，一下又冷得受不了，他不知不觉 又喊出，"呵呀，冷呀！”于是他又往下落了。姑娘责备他，他又 发誓不再喊，好容易才又咬紧牙关从月亮附近走过。

　　当走到太阳附近时,他热得受不了，不知不觉又喊道”呵 呀，热呀！”他又往下落了。姑娘没办法，又来牵着他往前走, 并且鼓励他忍着不要喊，好容易才从太阳附近走过去。

　　到了姑娘居住的宫殿以后，姑娘不敢带他去见父亲，就叫 他藏在一架屏风后面，自己背水进去。天神见她回来得晚，问 她是什么原因。姑娘不敢说谎，就把和姐姐们背水，怎样得到 指环和怎样带着少年上天的事都说了。

　　天神起初很生气，责备女儿不该把秽浊的凡人引到天上 来。但经不起天后的劝慰（这天后也象人间的母亲一样，总是 时时护着女儿的）才慢慢平了怒气,他大声说道：

　　“快替我拿竹撑子来，把眼替我撑开点，让我看看这大胆 的野新郎吧。

　　原来这位天神已经很老很老了，平常总是闭着眼睛不睁 开，等到要看东西时，才叫人拿竹撑子来替他撑着，让他能看 见东西。

　　当少年站在他面前，他用竹撑子撑着的眼睛反复地把少 年全身上下看了几遍过后，才慢慢点头说：

　　“还好，还象个孩子，难怪我女儿看中了。

　　但接着又对少年说：

　　“青年人，假如你真心要做我家的女婿，明天你必须去给 我砍火地，一天里必须砍完种四斗青棵种子那样宽的地，你才 能娶我的女儿了

　　少年听见这话吃了一惊，他想四斗种子差不多可以撒完 一片大山了，我一个人怎么开得出来呢？这不明明是撵我走 吗？他没精打采地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叹气。

　　姑娘知道了，安慰他说：

　　“这一点也不要紧，你何必那样着急呢!"

　　少年说：“可是我一个人怎么能砍完那样宽的火地呢?”

　　姑娘说：“可以砍完的，只要你有信心。明天你来我那里， 拿一把弯刀，到山上去砍四棵树，立在你要砍的火地周围，然 后喊："比亚司东神（传说中的千手千眼护法神，有各种神力）来给我开火地，比亚司东神来给我开火 地!"喊了以后,你只管在地里睡觉，到你醒的时候，就会有你 的火地了建

　　到了第二天，少年照着姑娘的话做了。当他睡到下午醒来 时，果然整整一片大山的火地都开出来了。他非常高兴，急急忙忙地去告诉天神。天神似信不信，又叫人替他用竹撑子撑 开眼，向窗外仔细一看，见火地果然开好了，比一般的火地还 开得匀净、整齐。他连连点头说：

　　“不错，不错，象个能干的孩子了

　　但是他回头又向少年说：

　　“青年人，这还不够，哪有开了火地不耕的呢？你明天必 须一个人去把开出的火地都替我耕好，不然，你休想娶我的女 儿!”

　　少年又发愁了，姑娘又来安慰他说：

　　“这不要紧，值不得发愁。明天你来我那里拿一把锄，只 要在火地四周各挖上一锄，然后把锄放在地上，喊着："比亚司 东神来给我耕地，比亚司东神来给我耕地!"喊了以后,你就去 躺着睡吧，保你睡醒时，地就耕出来了。”

　　最后，姑娘又嘱咐说：

　　不过，阿爸要追问是谁教你的，你千万不要说是我教的， 说了他要生气，又会生出别的枝节来的。

　　少年都答应了。到第二天他照着这样做，果然地又耕出 来了。

　　少年又去告诉天神，天神仍然不相信，当他撑好竹撑子看 时，心里暗暗吃惊,于是追问说：

　　“青年人，你做得好。你耕的地比任何人都耕得更细更匀。 但是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还是请人做的？”

　　少年说：没有人帮助我，是我自己做的呀

　　天神说，那就算你能干了。不过没有耕了的地不种的，这里有四斗油菜子，你必须在明天一天内把这四斗油菜籽种完, 若种不完,休想娶我的女儿!”

　　少年无法，姑娘又告诉他说：

　　“这也不要紧。明天你带上锄头，在火地四方各挖一个窝, 撒上油菜籽，剩下的就装在皮口袋里，敞开口放在地上, 然后你喊”比亚司东神来替我撒油菜籽，比亚司东神来替我 撒油菜籽!"喊了以后，你还是去睡觉。等你睡醒了，所有的油 菜籽就撒完了

　　这天他又照样做了，当他醒来时，遍山都撒好了油菜籽, 皮口袋也空了。他又去告诉天神,让他又撑着他的竹撑子看。

　　天神看了，点点头没话可说，但最后又向他说：

　　“这还不成，你明天必须去把这四斗油菜籽一颗颗替我捡 回来。若捡不回来，捡不干净，你就休想娶我的女儿。”

　　少年又难住了，以为这是无论如何也捡不起来的了，又非 常忧愁地走出来。姑娘又安慰他说：

　　“这也没有什么。明天你上山后，把皮口袋打开放在地里, 在地的四角每方捡一颗油菜籽装进口袋，然后喊："比亚司东 神来替我捡油菜子，比亚司东神来替我捡油菜籽!"然后你仍 然去睡，等你睡醒了，就都捡好了疽

　　少年又照着做。果然当他醒时，带去的皮口袋都装得满 满的了。他又拿去交给天神。天神又叫人撑了眼睛，亲自来 把油菜子量了一回，哪知一量不够四斗，东量也差三合，西量 也差三合。于是他向少年说：

　　“你看，四斗种子差了三合，你明天必须给我找回来"若找不回来，你休想做我的女婿!”

　　少年不知道这三合到哪里去了，心想:油菜籽那么小，怎 么找得到呢？因此又非常忧愁，姑娘又向他说：

　　”这不要紧，一定是地上的鸽子吃了。你明天带上阿爸的 弓箭在地里等着，看见有三只鸽子飞来停在树上，你不要射那 前面的，也不要射那后面的，单射那中间的。这样你就可以在 它的肚子里得到那些油菜籽了/

　　第二天他带了弓箭去，果然在地边上看见三只鸽子飞来。 他立刻搭好箭向中间那只射去，果然在它肚子里取出了那三 合油菜籽。

　　少年拿去交给天神，天神叫人替他撑开眼看了。他再没 有法子，只好点头说：

　　“好,让你娶我的女儿吧！现在，她是你的妻子了。

　　于是少年和姑娘结成了夫妻。姑娘对少年非常好，随时 爱护他、帮助他，使他感到天上的日子过得非常幸福。

　　但是少年仍然思念人间，随时都想回到地上去。这事被 天神知道了，他非常生气，说：

　　“这凡人的小子有二心了。他还是留恋他住过的人间，我 要使他不能回去。

　　于是他把少年叫来，取了一双天狗皮做成的藏靴交给他 说：

　　“听说你一心思念着人间，想回到地上去。你要回去也不 难，这里有一双藏靴，交给你穿，若把这靴穿破了，你就回去 吧

　　少年想回去的心切，就穿起这靴子天天到处跑着，想让它 快点磨破。但这靴子非常奇怪，头一天刚磨去一点，第二天又 还原了。不论他一天怎么样跑，怎么样磨，总是一夜工夫又还 了原。少年天天跑着，可是没有一点用处。

　　少年很悲伤，又求姑娘帮忙。姑娘说：

　　“这怎么成呢？别的我可以帮忙，你要离开这里，我可不 能帮忙了。

　　少年说:“你过去不是常常帮助我吗?”

　　姑娘说，过去是为了我们俩在一起。现在在一起了，我 怎么能帮助你离开我呢? 〃说着就哭起来。

　　少年安慰她，发誓说永远不离开她,要求她和他一起回到 人间去。

　　姑娘摇着头不肯答应。

　　少年没有法子，只好仍然穿起靴子到处跑着，盼望它总有 磨破了不能还原的时候。但是靴子却总是随破随还原。他一 点办法也没有，只好不灰心地一天又一天地跑着。

　　有一天，他正这样跑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替天神烧炭的老 人，问他说：

　　“年轻的小哥，你到哪里去？为什么这样平白地跑着跳着 呢?”

　　少年把他的心事和这靴子太奇怪向他说了，老人哈哈大 笑说：

　　"这不难，只要你发誓不说是我说的，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法子。

　　少年立刻向他发了誓，并且恳求老人告诉他。老人说：

　　“你用一千斤杂木炭铺在地上，在上面走着，走上一万转, 这靴子就会穿破，而且不会再还原了 /

　　少年谢了老人，回去用一千斤杂木炭铺在地上，在上面走 来走去，足足走了一万转，靴子果然破了。

　　少年非常高兴，立刻去见天神，要求他实践自己的诺言。 天神命人替他撑开眼睛看完了，怀疑地说：

　　“有人告诉了你什么方法吧?我的靴子是永远也穿不破的 呀!”

　　少年不承认有人告诉他什么方法，硬说是自己走破的。天 神没办法，只好向他说：

　　“那么，你带不带走你的妻子呢？”

　　少年说、当然要带，不论哪里，妻子也是跟着丈夫走的

　　天神说:“那么让我问问她，看她愿不愿跟你到人间去，若是她不愿意去，你就一个人回去吧!”

　　天神叫了姑娘来，问她愿意留在天上还是到人间去。 姑娘哭着说：

　　“阿爸呀！我是他的妻子，他既然一定要回人间，我只有 跟他到人间去了。以后只有阿姐们留下来侍候你了了

　　天神原来以为姑娘一定不愿意去，可以借此把姑娘留下 来，哪知姑娘却愿意跟他去，他一下大怒起来，认为女儿跟着 外人来反对他。他颤巍巍地站起来骂姑娘说：

　　“你这没心肝的丫头，你再不念你的阿爸和阿妈了，要走 就走吧，跟那秽浊的凡人到人间去挨饿吧！去和狮子、大象、老虎、豹子和龙、蛇争吃的吧！以后有你好受的。不过为了不 使你们真的饿死，我让你们带去一颗油菜籽和一颗元根种子。 以后你们除了这个，将什么也得不着了

　　他立刻叫左右把一颗油菜子和一颗元根种子交给两人, 命令左右把两人驱逐出去，不准他们在天上多逗留一刻。

　　姑娘要求回房去看一趟，天神不准。姑娘说应该去和阿 妈、阿姐们告别，他仍然不准。姑娘没有法子，只好哀求说，

　　“阿爸，你怎么这样忍心呢？你若怕我带走什么，让女儿 赤着身子进去吧！女儿要走，总不能不和阿妈和阿姐们告别 啊!”

　　姑娘说得很伤心，天神没有办法,最后才气呼呼地说：

　　“我允许你去和她们告别，那就赤着身子进去，赤着身子 出来！不准你带走一点她们送你的东西。”

　　说完，就坐下来呼呼喘着气，口里还喃喃地骂着。

　　姑娘只好含着眼泪进去和天后、姐姐们告别，母女姐妹们 依依不舍，互相抱着哭了又哭，非常悲伤。最后姐姐们怕少年 和姑娘到了人间没有吃的，都捧出许多上好的青青稞、麦子、葫豆、豌豆来送给她。但是姑娘知道天神不允许她带走这 些，就只选了一粒青稞和一粒麦子含在嘴里，选了两颗葫豆当 耳环悬在耳朵上，选了一颗豌豆藏在鼻孔里，然后和天后、姐姐们告别。

　　天神见她仍然是赤着身子走出来，没带一样东西,就命令 左右把他们立刻押出天界，永远不许再回来。

　　少年带着姑娘又回到了人间。那时大地上一片荒凉，到 处没有人迹。少年和姑娘辛勤地耕种着，把姑娘带去的种子 都种上了。过了几年,他们的粮食慢慢多了，两人的生活也一 天比一天好过起来。

　　当年年收成有余,生活很好以后，姑娘仍然没有忘记她天 上的父母和姐姐，就用上好的麦粉、酥油和蜂蜜，做成一种蜜 饼，请乌鸦带到天上去献给天神、天后和她的姐姐们。

　　天神们从来没有吃过蜜饼,不知道如何吃。天后问乌鸦说:

　　“女儿给我们送来的，一定是很好的东西。但是怎样吃法 呢？是烤着吃吗？”

　　乌鸦也从来没有吃过这种饼，走的时候姑娘虽告诉过它 怎么吃法，可现在它一点也记不得了，只是“哇、哇；哇”地叫着。

　　天后不放心，又问：

　　“是煮来吃吗?”

　　乌鸦又“哇、哇、哇”地叫着。

　　天后心想:这饼大概可以烤着吃，也可以煮着吃吧。

　　于是她把饼放在火塘上烤着。哪知酥油见火就烧着了，饼 一下子都化没有了。天神知道了，生气地说：

　　“女儿就是这样！她走的时候我怕她饿死,还给了她好吃 的油菜籽和元根，但她却拿这样的东西来欺哄我们。从现在 起，他们将得不到好处，以后油菜子将是苦的，不能进口；元根 要变成石头一样硬还带土臭，让他们知道欺哄长辈是要受惩 罚的。

　　从此，人间的油菜籽就变成苦的，不能进口了，元根也象 石头一样硬还带土臭，不是怎么好吃的东西了。

　　但是天后心地仁慈，她但心女儿在人间受风吹雨打会 害病，就在纸上写了一句祝福他们不怕风吹雨打的话，托乌鸦 带给他们。哪知乌鸦在半路上饿了,看见一堆牛粪就飞下去啄, 一下把这祝福的纸条掉在树上了。从那时起，所有的树都不怕 风吹雨淋，也不害病。人遇见了风和雨，也要在它下面去躲避。

　　天神知道女儿夫妻俩在地上过得好，心里非常生气，就从 天上放下许多老鼠来，让它们去吃他们的庄稼。不久,少年和 姑娘的庄稼,一大半都被老鼠吃了。天后看见不忍心，为了帮助 女儿,就放下许多猫去捕鼠，让女儿的庄稼少受祸害。

　　天神仍然生气，又放下许多麻雀，让它们常常成群地去啄吃少年和姑娘的粮食。但是天后不忍心，又放出许多鹞去捕麻雀，使少年和姑娘免受饥饿。

　　天神看到自己无法使少年和姑娘吃到苦头，就索性不管 了，每天只坐在天上闭着眼养神。偶尔生生气,很快又闭上眼 睛睡着了。每逢天上下雨打雷，就是他偶尔生气的时候，但这 样的时候也并不多。

　　少年和姑娘因为勤苦耕种，又有天后的帮助，他们的收成 一年比一年好，他们的生活过得比天上还好了。

　　据说人间本来是没有种子的，开始有种子，就是爱上了人 间的少年和天女带下来的！

　　

　　讲述人：米亚罗小学，任称尔甲 搜集整理：萧崇素

　　（藏族民间故事选，上海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