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拜观音 资料图片

　　就表现形式而言，现今保存下来的寺观壁画几乎皆是造型严谨、勾勒工整细致、着色鲜艳浓丽；就表现内容而言，多为佛教故事、佛陀故事及水陆法会等宗教性、叙事性和劝教性很强的题材。无论是表现形式还是表现技法，安徽省歙县丛林寺的水墨观音壁画都是我国古代寺观壁画中的特例之一。

　　丛林寺坐落于安徽省歙县小溪村（又称桂溪村），距歙县县城 30 余公里。按《歙县志》记载，丛林寺古称小溪禅院，与之相呼应的有村北的莲严禅院和多宝庵，现仅存小溪院。“小溪院在桂溪村东一里许，又称桂溪寺。唐太和五年创，毁于兵，宋宣和四年，里人项庸割山南下地四亩徙建......清同治元年遭燹，大殿仅存，壁有丁云鹏水墨观音罗汉像”。该寺现存的大雄宝殿呈正方形，边长9米，敞廊环绕，歇山屋顶；中间的4根廊柱上架有横枋，枋上用12座5层的斗拱托起藻井，天花板上彩绘的双龙戏珠和双彩凤图案清晰艳丽。殿内佛像现已无存，仅留下原佛像背后的影壁。殿后半部的四壁上分布着4组圆形水墨观音化身像，呈对称状分布在后门两侧。此外，在影壁背面残存一幅损毁严重的壁画，高 2.6 米，宽 4.2米，壁画右上角残存降龙罗汉一尊，右下角残存伏虎罗汉一尊。从斑驳的画面分析判断，该壁所表现的应该是十八罗汉群像。罗汉壁画与观音像从笔法上应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按《歙县志》记载，这些壁画的作者是丁云鹏，明代著名画家，1547年生于安徽休宁，字南羽，号圣华居士，画家詹景凤的弟子。1577年左右，丁云鹏流寓于松江、华亭等地。丁云鹏应该是在此时间认识的比自己小8岁的明代文人画代表人物董其昌，之后两人来往密切，故在其流传作品上多有董其昌的题赞。董其昌曾赠给丁云鹏一枚印章“毫生馆”，并对丁云鹏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从构图上讲，丛林寺24幅观音像可谓匠心独运。

　　该壁画由24幅观音像组成，与惯常的三十三观音化身像大不相同，并且每帧画像皆安排在一个圆形边框之中。显然，这样的布局方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作者没有采用传统的寺观壁画的表现方法，而完全以水墨的表现形式——整套壁画没有丝毫的色彩渲染：人物是以工笔、写意结合的线描直接勾勒而成；背景则配以典型的写意山水，人物或在树下、石边，或置于崖下、池畔。

　　虽然这24幅作品中也用了几种固定观音化身像格式，如杨柳观音、一叶观音、持经观音、鱼篮观音、白衣观音、水月观音、岩户观音等，但是画中的菩萨并没有按惯常的姿态描绘。在四铺壁画中出现多处重复的构图和造型：西壁左上方一幅中表现的是观音菩萨悠闲安详地斜卧在一块岩石上，眼睛朝左下方慈祥地注视着礼拜的童子，而在东壁的一铺5幅中也出现了一幅童子拜观音，童子拜观音的图像显然是受了“善财童子五十三参”的影响；西壁左下一幅与北壁西铺右上一幅和右下一幅皆是表现崖下观音，前两者皆临溪而坐，后者则身着白衣静寂地端坐在岩洞之中。另外，北壁西铺左上和右下两幅皆作右侧面静坐观音，皆身着白衣。所不同的是，后者坐在翠竹环绕之中，前者坐于岩洞之中，皆作静思状。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北壁东铺的7幅作品中，右上和左下两幅作品皆以白衣观音入画。

　　丛林寺四铺壁画并不以表现惯常的观音化身像为主要目的，而是更多地展现了在人本主义情怀下信众心中慈悲女神的形象。这些水墨观音像作品无论在布局还是配景方式上，都表现出了浓重的文人画特点。

　　传统文人画所要表现的是文人的精神追求，或者可以说是文人的生活理想。这些表现当然源于部分真实或者对文人雅士生活情景的憧憬。文人画所流露出来的多是出世的清净、安逸、洒脱和儒雅。在其背后，人物的精神气质中都不可或缺地带有一点淡淡的哀伤，一种忧国忧民的情怀。由于人物画常常会陷入对精神世界的描绘和流露，而观音像之所以会出现在文人画家的创作领域中，也是因为画家可以借助这一信仰基础甚广、民间传说丰富的慈悲形象，寄托文人的民族和家国情怀。

　　传统的文人画作品往往会选择将高隐置于山林僻静处、小溪流水旁、古树怪石边，或持卷闲读，或品茶漉酒。在这些作品中，文人的生活没有一丝尘世的烦扰，只有清净安适、放任自达的自若。丛林寺的水墨壁画将观音菩萨置于幽静的庭院中、涓涓细流边、幽幽竹林中、参天大树下……观音不再高高在上俯瞰人间，而是置身于现实之中——只是置换了传统文人画中的主角——高士。既远离尘世的喧嚣，又置身现实情境，这种入世的出世思想恰恰表现了文人的精神希冀。

来源：中国民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