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办一个海上那达慕,是广东省内蒙古商会常务副会长哈斯塔娜回馈给第二故乡——广东省惠州市的一件文化礼物。这个因思乡而触发的创意,在无意中架起了连接草原与海洋的“黄金纽带”。
10月21日至22日,由惠州海上那达慕文化有限公司、海上那达慕组委会主办的“感恩惠州情2018海上那达慕”,在惠州市巽寮湾举办。来自全国35个城市和地区的210余人参加了本次海上那达慕盛会。
在宽广的海面上举行盛大的海祭仪式,蒙古族乐队与现代摇滚乐团合作演绎的海上音乐节,全国各地专家学者畅所欲言的研讨会,以及在沙滩上开展的蒙古族传统射箭、摔跤比赛,这些新鲜元素让此次海上那达慕既充满浓郁的草原特色,又具备与时俱进的新特点,成为碧海蓝天中的一道亮丽风景。
在海边举办那达慕大会,是不是疯狂的想法?
惠州毗邻深圳,是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北宋词人苏东坡曾经在这里写下了“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诗句。
1991年,来自于内蒙古兴安盟科右中旗的蒙古族歌手哈斯塔娜,从内蒙古哲理木盟歌舞团辞职下海,到广东打拼。身在异乡,情系家乡,面对蔚蓝的大海,哈斯塔娜常常会想起故乡的草原。某种程度上,广袤无垠的草原和无边无际的大海有着相似之处,因此有人说:草原是凝固的大海,大海是流动的草原。
当选广东省内蒙古商会常务副会长后,哈斯塔娜想为广东的蒙古族做点事情。根据民间数据统计,在广东生活的蒙古族多达30万人,他们在改革开放的前沿为梦想而奋斗,内心深处却潜藏着浓浓的乡愁。办一个海上文化节的想法,在哈斯塔娜的脑海里奔涌而出,要不,把草原上欢乐的那达慕搬到海边来吧?
当哈斯塔娜把这个想法提出来时,身边的蒙古族朋友既兴奋又担忧:在海边举办的那达慕,还是那达慕吗?怎样才能让海上那达慕接地气、有内涵?
哈斯塔娜回到内蒙古,向巴拉吉尼玛老人请教蒙古族与海洋的关系。年逾八旬的巴拉吉尼玛是内蒙古成吉思汗文献博物馆创始人,20年来,他与老伴张继霞行走了50多个国家,收集了1万多册关于成吉思汗的文献。
巴拉吉尼玛告诉哈斯塔娜,蒙古族与大海有着密切的关系。“成吉思汗”即意为“拥有海洋四方的大酋长”。在梵蒂冈皇家档案馆里,至今保存着成吉思汗之孙贵由汗写给罗马教皇的一封国书,国书玉玺上印着“大海可汗”的字样。元代海上贸易繁华,为海上丝绸之路的繁荣作出了重要贡献。
北京大学教授陈岗龙也认为,从语言学上分析,历史上,蒙古族与海洋曾经有过十分密切的关系。他在翻译海明威的经典著作《老人与海》时就惊讶地发现,蒙古语中居然有那么多关于海洋的词汇。“这说明我们的祖先曾经对海洋十分熟悉,只是我们跟海洋的关系疏远了。”陈岗龙说。
有了专家的支持,哈斯塔娜心里有了底。2017年,她带领广东省内蒙古商会惠州工委会的志愿者,一起举办了第一届海上那达慕大会。当时报名参会的只有20人,大家非常担心,没人来怎么办?哈斯塔娜给他们打气说:“没人来,我和你们拔河、摔跤。”
令人意外的是,17个省市的蒙古族听说了这个消息,纷纷前来参会。200多人欢聚一堂,在海边过了第一个热闹、祥和、欢乐的那达慕盛会。
海上那达慕,是草原文化与海洋文化的有机结合
10月21日早上,巽寮湾景色如画:阴沉数日后,拨云见日,碧空如洗;平静的海面上,船舶待发,水鸟翱翔。
简朴而热烈的开幕仪式之后,来自全国各地的蒙古族穿上节日的盛装,庄严地等待登船举行海上祭祀仪式。
那达慕是蒙古语,意为“娱乐、游戏”,是草原上的蒙古、达斡尔等民族庆祝丰收的节日。那达慕一般在水草丰美、牲畜肥壮的七八月份举办。人们穿着节日盛装,参加惊险刺激的摔跤、赛马、射箭等比赛项目,还要举行盛大的“祭敖包”活动。
著名雕塑家许飞为此次那达慕大会特意赶制了一尊成吉思汗金身塑像。4位彪悍的蒙古族汉子小心翼翼地抬着塑像上了白色游轮。游轮上已经摆好了祭祀用的白酒、牛奶和糖果。
在广袤的大海上,巴拉吉尼玛、张继霞、朱智忠、哈斯巴根、哈斯塔娜、王刚等6位主祭人员依次上香祭拜圣祖成吉思汗,并敬献了哈达;巴拉吉尼玛诵读了祭海桑经。随后,主祭人员向大海敬撒祭品,将鱼虾等海洋生物放生回大海。约半小时后,祭海活动圆满礼成。
在大海上举行祭祀仪式,巴拉吉尼玛已经是第二次参与。虽然和草原上“祭敖包”的环境有所不同,但面对蔚蓝的大海,祭祀的心情却是一样的广阔、包容,充满了对祖先的缅怀之情。
“当前,党和国家强调要复兴中华文化,我认为,古老的那达慕文化首先要保护、传承,才能在此基础上弘扬、发展。”巴拉吉尼玛说,海上那达慕就像一条紧密的纽带,连接起了祖国的南北地域,推动草原与海洋的文化交流。
如果说,海上祭祀是那达慕文化的内核传承,那连续两晚举办的海上音乐节,则是海上那达慕的创新与发展。来自内蒙古大草原的潮尔乐团,在巽寮湾登掀起一股浓郁的“草原民族风”。
当晚,潮尔乐团携带着蒙古族特色乐器马头琴、火不思、陶布秀尔等走上了海上音乐节的舞台。草原最具特色的音乐“潮尔”,让观众们忍不住连连惊叹,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观众的互动引发了乐团的演绎激情,在9首沧桑而又奔放的作品中,潮尔乐团带着惠州的观众在音乐的草原上奔驰,在《战马》的歌声中,人们看到了蒙古马的英勇与彪悍;在《骏马》中,人们看到了蒙古马的柔情与细腻;在新创作的《山兽》中,人们看到了音乐人对生态环境的关注与悲悯。
2008年成立的潮尔乐团,曾在20多个国家进行巡演,将地道的蒙古族音乐带到世界各地。在22日晚上的音乐节上,潮尔乐团两位主唱与深圳根据地重机车俱乐部的成员合作,奉献了一场精彩的摇滚乐演出。
惠州市民彭惠波看完演出后特别兴奋。他说,这是一次从未有过的音乐体验,“广东人在情感表达上是非常内涵、含蓄的,草原来的乐队让我感受到了不同文化之间的碰撞和火花。”
10月22日下午,巽寮湾白色的沙滩上,竖起了蒙古族传统弓箭使用的“萨仁靶”。身穿蒙古袍的勇士,站在30米的“萨仁靶”外展开了角逐。在草原那达慕上,射箭是必备项目,每个选手每轮射3箭,一共比5轮,得分高者获胜。
内蒙古兴安盟豁尔臣蒙古传统弓箭协会会长张义在现场组织指导,激烈的比赛从下午一直进行到夕阳西下。获胜者中,不仅有蒙古族的优秀选手,也有藏、满等其他民族的传统弓箭爱好者。
在夜幕中举行的搏克大赛,吸引了很多路人围观。到巽寮湾来疗养的广东省劳模朱先生,一边观看,一边拍摄视频。“在沙滩上举行少数民族的摔跤活动,场地十分适宜,在轻松的气氛中,可以增进不同民族之间的了解。”朱先生赞叹说。
遗憾的是,受检验检疫因素的限制,最受关注的蒙古族赛马活动无法在沙滩上举行。然而,宾客与游客在海滩上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同样给参会者们留下了难忘而精彩的回忆。
海上那达慕,为各民族搭建交往交流交融的平台
那达慕大会具有悠久的历史,据传,那达慕最早的记载可追溯到1225年,蒙古族用畏兀儿蒙文(古蒙古文)铭刻在石崖上的《成吉思汗》中便有涉及。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和人员的流动,那达慕的举办地也从草原走入城市,成为承载城市少数民族情感和历史记忆的重要载体。
10月20日,在中央民族大学举办的北京那达慕大会,是城市那达慕的重要品牌。北京通辽商会副会长魏相春介绍,30多年前,在京的蒙古族提议在北京举办那达慕时,著名作家玛拉沁夫捐助了50元,中央民族大学教师每人从餐费里筹措1.5元,就这样办起了属于少数民族自己的盛会。
“30多年来,北京那达慕成了民族文化传承的新形式,搭建了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大平台。”魏相春说,今年,内蒙古通辽市政府出资主办此次活动,凸显了该活动的品牌价值。
在欢乐之余,来自全国各地民族、历史、音乐、文博等领域的专家学者,围绕如何办好海上那达慕大会,出谋划策。知名作家哈斯巴根、内蒙古师范大学旅游学院教授谢咏梅等专家建议,在惠州建一座宣传介绍蒙古文化的博物馆,将草原、海洋文化兼具的多元包容、开放并蓄的价值理念发扬光大,将海上那达慕建设成展示、传播民族文化的大舞台。
同时,中国扶贫开发协会特聘副会长黄喜民,中国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吴美建,中国社会科学院专家色音、包胜利等也强调,海上那达慕大会要突出“中华民族一家亲、同心共筑中国梦”的主题,围绕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打造文化交流平台,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作出贡献。
资料来源:中国民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