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代娥（后排站立者）创办了土家织锦传习所，义务传承土家织锦技术。

刘代娥在钻研织锦新技术。

　　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龙山县苗儿滩镇捞车河村素有“武陵土家第一寨”的美誉，先后被评为“中国历史文化名村”“中国土家织锦之乡”“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土家织锦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等。村里古老而醇厚的土家文化与秀丽的自然环境相得映彰，青山绿水间时而传来阵阵沙哑、低沉的织布声，使原本静谧的村庄愈发地和谐、生动。

　　“毕兹卡来毕兹啥，途途路路卡普踏，世眼百眼他集了，我白果卡普它博大……”62岁的织锦大师刘代娥一边唱歌一边织锦。从12岁开始织锦，她已经织了50多年。

　　1992年，刘代娥被授予“中国民间名人”荣誉称号；2006年，被中国工艺美术学会织锦专业委员会授予“中国织锦工艺大师”称号；2007年6月，被文化部授予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土家族织锦技艺代表性传承人”称号。刘代娥获得的荣誉与盛赞，让她在织锦的道路上越走越坚定、越走越远。

　　走出大山，搜集和抢救织锦

　　土家织锦，土家语称“西兰卡普”，俗称“打花铺盖”或“打花”。土家织锦渗透于土家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是土家族工艺的典型代表和传统文化的精髓之一。

　　小时候，刘代娥跟着家里人学习织锦，常常因为织不好受到批评。为了少挨骂，每学织一种花纹，她就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直到织好为止。从那时起，她的身上就有一股韧劲儿。

　　谈到过去，刘代娥就想起不辞辛苦搜集图案的场景。“那时，一听说哪里有图案就赶紧往那里跑。有时，兴冲冲地跑过去，结果是以前搜集过的。”刘代娥说，“即使经常跑空路，但我也愿意，要是错过了好图案多可惜呀！”

　　由于土家族只有语言，没有文字，所以织锦图案就是对土家族文化和历史的一种记录。“我只想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搜集和复制更多的传统图案。”刘代娥说，几十年来，她搜集到的传统织锦图案有100多种，复制的传统织锦达上百幅。

　　一次，刘代娥听从贵州来的朋友说，贵州也有土家织锦。于是，从没离开过家乡的她，毅然地走出大山，独自辗转到贵州考察。她先后走访了很多人家，把当地织女们的织锦拿来认真地研究、对比。出于对图案的敏感，刘代娥幸运地从民间抢救到一块有着200 多年历史的织锦。

　　“《珍兽图》是我在别的村里搜集到的。”刘代娥说，当初，她拿到手的《珍兽图》并不清晰，也不完整，经过仔细拼接、反复辨识与试验，她花费了50多天时间，才把这幅残缺褪色的图案复制成功。

　　创办传习所，义务带徒弟

　　今年暑假，到刘代娥土家织锦传习所学习和培训的学员累计达200多名，她的日程安排得很满。

　　被评为国家级土家族织锦技艺代表性传承人后，刘代娥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2010年，她在家里创办了土家织锦传习所，小小的传习所汇集了全国各地的学员——游客、大学生、研学旅行或参加夏令营的青少年及各地村民，都可以在传习所免费接受织锦培训。

　　“传承人有传承义务，只要有人想学，我就会无条件地教他们。”刘代娥说。开放性的传承，让各村寨想学织锦的村民都有了学习机会。

　　随着名气越来越大，时常有外地人前来聘请刘代娥外出带徒授艺。面对优厚的待遇，她总是在心里给自己敲警钟，反复确认来者的目的。如果不是真正为了织锦的传承与发展，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我想一直留在村里，带领村民们织锦，这样他们就不用外出打工了。”刘代娥说。遗憾的是，虽然她留在了村里，却无法改变年轻人外出打工的热潮。对年轻人而言，出去打工不仅工资高，而且工作相对于织锦来说也轻松。

　　“一幅精致的织锦大概需要织三四十天，简单一点的织锦大概需要织10天至30天。织的人少了，成品的价格就提高了很多。”刘代娥说。在工业社会，土家织锦逐渐退出了土家人的生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实惠、时尚的工厂制造品。

　　“织锦的过程常常觉得很累，以前我也会经常产生不想织了的念头。开始是为了家里的生活逼着自己织，现在不同了。”面对不容乐观的现状，刘代娥的内心更加坚定，“因为我是传承人，有责任和义务让土家织锦不失传，得到更好的传承。”

　　常年累月地坐在织机前，使得刘代娥常常在三言两语后就归于沉默，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沉静、质朴的气质。

　　“刘老师为人非常谦虚、实在，我常说她是一个‘老般人’（龙山方言，意为朴素、真诚的人）。她虽然年纪大了，但对织锦的热爱及传承从没有半点懈怠。”刘代娥的徒弟李顺良说，“刘老师的作品精湛、细腻、亮眼，她对技艺的创新，更是土家织锦工艺的一个创举。”

　　创新发展，只为更好地传承

　　“过去，土家织锦用来做铺盖。如今，它主要作为工艺品或旅游产品。”刘代娥说，虽然色彩亮丽的土家织锦受到了一些收藏家、游客和博物馆专家的青睐，但其发展的困境仍然没有得到有效的改善。

　　为了探寻一条传承发展之路，刘代娥在国家和湖南省相关部门的帮助下，决定尝试让土家织锦走向现代生活。她将土家织锦的元素融入到如披肩、围巾、拖鞋、服装等实用性产品中，目前，围巾和披肩等产品取得了较好的效益。

　　“只有不断地研究、开发出新的产品，才能适应市场需求。”刘代娥说，“土家织锦必须创新，只有创新才能找到出路。”

　　2015年，刘代娥萌生了做双面双色图案的想法，开始了试验。双面图织锦本身对于手工织锦者而言就是一个挑战，混合两种颜色无疑大大增加了织锦的制作难度。

　　经历无数次失败后，她终于摸索出了双面双色图织锦的织法，眼前的成品却并不能让她满意。于是，她身上的韧劲儿又上来了，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动手织，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图案和针法。

　　经过一年半的反复钻研，刘代娥成功了，她熟练地掌握了双面双色图案的织锦技术。这次突破和创新给了她极大的信心，也让她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她要尝试多种颜色的双面图织锦。

　　就这样，年过六旬的刘代娥又给自己出了一个大难题。为了这个心愿，她又一次踏上了漫长的求索之路。“多种颜色的双面图案织锦，既是我的下一个计划，也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刘代娥说，“如果这个愿望实现了，我这一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资料来源：中国民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