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农历腊月三十日,苗族人民家家挂新画,户户贴对子,室内室外气象一新。村村寨寨的老老少少,姑娘、小伙子,都穿上了节日的盛装,吹起金色的芦笙,跳起欢乐的舞蹈。老年人、壮年人和小孩子们,用白糯米给公鸡饱吃一顿后,便抱着公鸡到寨上举行斗鸡活动,有的为了使公鸡死打硬拼,还用红颜色染冠子。到了下午,各家各户把公鸡抱回家去,用清亮亮的净水给公鸡洗脸洗脚,然后烧香焚纸,放鞭炮,开始杀“年鸡”。苗族人民为什么要在腊月三十这一天杀大红(黄)公鸡呢?讲起来,这里面还一个有趣的故事哩I
相传在很古的时候,天上没有太阳和月亮,天下黑咕隆咚,到处阴森森、冷凄凄,草木不生,庄稼不长……
为了光明,告宝、告雄、告且、告当四位苗族老祖先,用金银铸造了十二对太阳和月亮挂在天上。太阳和月亮上天后,没有听从主人要她们轮流出来照亮送热的吩咐,一齐出来,东奔西串,晒得天下草木干枯,河水断流,万物无法活下去。四位老祖先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便派年轻的神箭手桑扎把太阳和月亮射下来。桑扎爬上香炉山顶,身趴在香炉石上,弓架在马桑树权上,对准火辣辣的太阳和月亮,连射了三七二十一箭,一个也没有射下来。他一气之下,猛地跳到马桑树上,又连续射了三七二十一箭,还是不顶事。桑扎顿时又气又急,把马桑树震动得摇来晃去,嘴里连喊着:“马桑哟马桑,快快高长,直刺天上!”只见马桑树默默点头,桑扎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声喊道:“高!高!高!长!长!长!”每喊一句,树长高三丈。他连喊千句万句,马桑树果然高刺天上。桑扎顺着树干爬上了南天门,强忍着滚烫的烈火,瞄准太阳和月亮一箭射出去,一对太阳和月亮掉落下来。他又咬紧牙关,一口气射出了十箭,一对对日月又滚滚往下掉。这时,天上只剩下一对日月了。这对日月被吓得魂飞魄散,钻进了日月殿里,再也不露面了。顿时,天地间又成了黑茫茫一片。怎样办?告宝、告雄、告且、告当把人们以及飞禽走兽都请来合计,商量着派哪个上天去请太阳和月亮出来的事。经过合计,觉得蜜蜂飞得快,细声细气,秀气文雅,最合适。哪晓得,蜜蜂到日月殿前,放声“嗡嗡嗡”地叫喊,可声音不响亮,太阳没听见,月亮没晓得,事情没办成。大家又合计,认为黄牛个子大,声音响亮,让它去喊。哪晓得,黄牛到殿前,二话没说,便用一双大角去撬门,接着“哞哞哞”地连叫三声,声音比莽筒(大号筒)还响,日月殿被震得“嗡嗡”回响。本来就担惊受怕的太阳和月亮,被吓得哇哇直哭,黄牛只好垂头丧气地回来。大家再合计,再派狗去请。狗到了殿门前,便“汪汪汪”地叫个不停,太阳和月亮听了很不顺耳,非常厌烦。大家想来想去,最后认为公鸡去最稳靠。公鸡们一听,都争着要去,脸红筋胀也不愿相让。告宝、告雄、告且、告当和大家只好让公鸡们比武,哪个本事大,嗓子音粗,羽毛华丽,就派哪个去。经过比试,最后让一只武艺高强的大红公鸡去了。临走前,大家都撒上白糯米,让公鸡吃饱了好赶路。红公鸡到了日月殿门前,先“扑扑扑”地拍了拍翅膀,然后放开嗓门“喔——喔——喔—一”地叫起来。是哪个唱得这样好听?太阳和月亮感到奇怪,悄悄地从门缝里往外看,只见公鸡红冠子,红羽毛,绿尾巴,长相也够标致的了,尤其是见到他扑扑地拍、翅膀,边唱边点头,笑咪眯,乐呵呵,很有礼貌,真讨人喜欢。说实在的,太阳和月亮这两个美丽的姑娘是头一回看到称心的小伙子哩!她俩轻轻地打开了半边门,露出半边脸,好奇地望着红公鸡。公鸡晓得她们有顾虑(害怕桑扎的神箭),便笑嘻嘻地说:“喔——喔——喔,不用——害怕——我——担——保!”
“你拿哪样担保?”太阳和月亮问道。
“拿我的脑壳担保!”
“你是哄人的吧?”
“哄人?”公鸡见她们还不相信,便用快爪爪往自家脑壳上狠抓一把,抓缺了好几个大缺口,鲜血染红了脑壳(如今,鸡冠像锯齿,又是红色的,就是当时留下来的哩!)。公鸡当场用鲜血写下了“保证书”。太阳和月亮很受感动,赶紧开门迎了出来,把公鸡扶起,与公鸡交了朋友,还一再向公鸡下保证:“哪时喊哪时到,以歌声为准,天天来照耀!”公鸡很高兴,当场吩咐太阳从早晨上班到下午吃晚饭,月亮来接班到天亮。
从此,白天有太阳,夜晚有月亮,山山和水水,日夜亮堂堂,牯牛才打架,姑娘们才出嫁,田水才热和,庄稼才生长,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穿,天下喜洋洋。哪晓得刚刚满一年,也就是腊月三十日这一天,太阳和月亮看到人间的青年男女们在幸福地谈情说爱,家家户户都在欢欢喜喜过年,可自己还在当班,知心朋友——公鸡又没有上天去幽会,就有些灰心了,便借故回家过年,不愿再当班了。太阳和月亮一回家去,天下又成了黑茫茫一片,要过好年更不行了。人们都急得直跺脚,只好家家撒上白糯米,给大红公鸡做早饭,让公鸡赶快上天去与太阳和月亮幽会。这样,太阳和月亮才安安心心地在天上当班放光明。从此,每到大年三十这一天,人们都通过斗鸡活动,挑选最好的公鸡上天去稳住太阳和月亮的心,人间才得光明、欢乐。
说来也古怪得很,天上玉帝的小女儿由香炉山赶回天宫为玉帝拜朝时,因时间不等人,心慌意乱,下脚太重,一脚蹬倒了六层香炉山(使香炉山只剩三层了),这样,公鸡无法再上天了。人们都很心焦,不晓得怎样做才好。公鸡沉默了老半天,终于向大家恳求说:“活着上不了天,死了变神仙,请求杀掉我,灵魂早飞天!”告宝、告雄、告且、告当和大家只好流着热泪答应公鸡的请求。于是,大家把最白最白的糯米撒给鸡吃,挑来最清最清的泉水为鸡洗脸洗脚,还烧香焚纸给公鸡开路费,放鞭炮欢送公鸡成仙飞天。打这以后,每到腊月三十要杀年鸡,不仅成了苗族人民的传统风俗习惯,也逐渐成了其他民族的传统风俗习惯了!
杨光全 采录
资料来源:
雪犁主编,《中华民俗源流集成(饮食卷)》,甘肃人民出版社,1994年